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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11.2 第二章 磨练 10.11.2.1 下放 文化大革命后,柳大华过了一段百事不问,只管下棋的神仙般的日子,但随着上山下乡热潮的掀起,大华渐渐意识到自己怎么也躲不掉下放农村这一关了。1968年11月,武汉市送走了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。这是“积极而狂热”的一批,当时心里是真诚打算“扎根农村一辈子”的那一批。大华没有那颗“红心”赖着不走。 12月22日,毛主席发表了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,很有必要”的著名讲话,全国“上山下乡”运动进入了一个疯狂的阶段,武汉市这时组织了更大规模的第二批下放队伍。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,大华再也逃不掉去农村的命运了。 12月28日,一个阴雨寒冷的早晨,大华在大中的陪伴下,挟着行李来到了自己曾就读过的中学。从这里坐车出发,大华将与他的同学们去安陆县农村插队。武汉市这天锣鼓喧天,到处是欢送的队伍。 进了学校,大华发现校园里早停了好几辆彩车,聚集了很多人。开过誓师大会,学生们就分头拎着大包小袋爬上了车。与其他人比起来,大华所带的日用品要少得多,他的背包里,被大量的棋书和一副象棋塞得沉甸甸的。头天晚上在家准备行装时,大华不顾母亲的劝阻,硬是将日用品精简到了可怜的地步,而棋书,他却一本也不愿落下。 在震耳的鼓乐声中,彩车缓缓驶出校门,上了大道。透过蒙蒙细雨,大华看到熟悉的街道、房屋离自己越来越远,一时禁不住悲从中来。此一去,等待自己的命运将是怎样的呢?更重要的,今后再不可能长期与那帮城里的棋友厮杀切磋,生活将会变得多么空虚贫乏。 安陆距武汉市一百二十公里,是个只有三十多万人的小县,境内多山丘地带,土地贫瘠,因而在那个年代,人们的生活是很苦的。 车在下午时过了安陆县城,到了一个叫高桥的地方,路面越来越差,已经无法行车了,于是只得弃车步行。天上仍下着雨,人们都换上了胶鞋、球鞋,肩扛手拎着行李,在泥泞难行的小路里跋涉,个个模样狼狈不堪。接近下午5点钟的时候,天就完全黑下来了。大家正在唉声叹气,着急还有这么远的路怎么走,对面突然急急涌来十多个农民,手里都拿着扁担、绳子等工具。一问,原来他们是队上特地派来迎接学生的队伍。此时学生们心里一阿欢喜和温暖。 尽管有农民们的帮助,这支队伍仍然又用了两个多小时,才终于走完最后十里路,抵达目的地。当天,大华他们一行12人分配到了石河公社柏岗大队4小队。这其中,大华的同班同学有9人。 队里体谅学生们第一天远道而来,事先就帮着把饭做好了,因此他们一到队里,正赶上了热腾腾的饭菜,这对于当时正饥寒交迫的他们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。饭后,他们被带到一间有30平方米面积的仓库,里面有十来张木板搁在泥巴墩子上——这就是床;中间地带用杂物垒起了一道屏障,以便使男、女生分别拥有自己的空间;在一个角落里,已搭有一个简易灶台,供他们以后自己烧火做饭吃。 进了仓库,大家忙着找位置安顿行李,整理床铺。这天,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累,这么困,草草收拾了一番后,也就钻进了被子,入了梦乡。 第二天上午,大华他们刚起床,还不知道该干什么事,一个50岁左右干部模样的人就踏进了仓库,身后还跟着几个人。跟着的人介绍说,这是他们的大队支部书记宋光喜,今天来,一是看看学生伢们还有什么困难,二来听说这里面有个会闭着眼下棋的,觉得稀奇,想见识见识。 众人听了,就笑着把大华推了出来,对书记嚷:“就是他,就是他。” 宋光喜将这个普普通通的瘦高个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,有些不相信地问:“你真能下闭目棋?怎么个下法?” 大华知道,对于没见识过闭目棋的人来说,怎么解释都是没有说服力的,于是他拿出带来的象棋,在一张床上摆好,请宋光喜先走子,而他,则背对着棋盘,在另一张床上坐下,然后由他的同学余昌晋唱棋。 宋光喜哪里是大华的对手,没一会就连输了几盘了。他将棋盘一抹,说:“不用下了,我服了,服了。嘿嘿,你还真有点神咧。” 这之后,那一带的人都知道了这群武汉伢里有一个“神人”,他可以闭着眼睛和人下棋,而且丝毫不错。柳大华的名声开始越传越远,越传越神。 10.11.2.2 艰苦的生活 下放当然不仅仅是陪人下棋,艰苦的劳作终于开始了。但对柳大华来说,棋永远是他生命中的主要内容,他即使在选择农活上,也是围绕着怎样便利于练棋而进行的。像犁田这样比较轻松但讲究技术的农活,大华是愿意干的,他觉得这既费事又费神,太耽误功夫。他甘愿干那些吃大苦的纯体力活,如挑秧、挑烘、挑塘泥、卖公粮之类。这其中,最让人难受的就是挑秧。淅淅沥沥的春雨先将田间小路淋得透湿,走过之后,泥巴便被踏揉得稀烂;待到天晴,风一吹,太阳一晒,土疙瘩又变得有棱有角,硬得就像刀一样。下到水田里挑秧苗,不能穿鞋,而出得田来,赤脚又被田埂上的土块割得疼痛难忍,真是活受罪。 活多且累,是一种罪,还有一种罪也很痛苦,那就是经常没有菜吃。他们那地方,只种粮,不种菜,要吃菜得去15华里外的县城街上买。刚开始的时候,12个人在一个灶上吃饭,隔些日子,还可派一个人去买菜,主要买些青菜、腌菜回来,这样就可以对付一些日子。但天下大事总是合久必分,12个人哪里能长期合得来?于是大家分成了好几摊子开伙吃饭,也就没有人去买菜了。无奈之中,吃白饭就是很平常的事了。 白天,干活的同时,大华脑子里就自己跟自己下闭目棋,如同过电影一样;晚上,在油灯下,他就不停地读棋书、拆棋,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。带来的几十本棋书,也不知反反复复读过多少遍了,几乎全都可以背下来。全国各大高手的棋路、风格、拿手布局、优缺点,他早已烂熟于心。这为他日后出山征战全国棋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,使他能做到知己知彼,从而灵活机动而有效地制定战略战术。在如此艰苦的生存环境里,柳大华之所以对象棋仍能保持如痴如醉般的热情,首先是因为象棋艺术本身魅力的吸引,其次是他一贯的想法,那就是像他这样的家庭背景,要想“翻身求解放”,只能依靠象棋了,另外,即使在全国棋坛花果飘零、陷入瘫痪的这严峻时刻,他仍然坚信,千百年来无数人所热爱的象棋艺术,终有一天会“重见天日”的。 因为柳大华一到队里就露了一手闭目棋绝技,所以后来社员们见他这个城里伢在棋上痴痴迷迷的样子,也就并不感到吃惊,而且还抱着非常理解的心情,从没人指责他不务正业,或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。在安陆,棋上哪里有大华的对手?于是隔一段时间,他就要请假回到武汉找高手交流,也顺便打打牙祭,解决肚子里的油水问题。对他的这些举动,队里总是网开一面,不加干涉的。刚下放的时候,因为对农村的生活不适应,感到累和艰苦,大华回武汉的次数很频繁,一般每年将近有半年要呆在城里,直到后半段,才回来得比较少,这一方面是后来适应一些了,另一方面则就是要图表现,因为要想最终抽调回城里参加工作,还得大队推荐才行。 文革期间,武汉已没有棋艺方面的公开活动,但象棋的种子是不可能灭绝的,私下里,人们在棋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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